一
中国的家庭一半的烦恼来自房子,有愁买房的,有愁换房的,还有房子引发的关于亲情、人性、社会等方方面面的问题与矛盾。
80年代,在我小的时候,父母结婚后第一套房子是地地道道的工厂单身宿舍,大家喊它鸽子笼,大小可想而知。一长溜走道很多间房子,公用的厕所,在过道炒菜。吃饭的时候,小孩端着碗互相串门,家里有台电视,邻居都跑来看,小朋友自带凳子坐前面,大人们站在门口和走廊伸长了脖子。
那个时候洗澡要去厂里的澡堂,里面热气腾腾,一打开门像进入西游记里腾云驾雾的世界。每个从里面出来的人红光满面、焕然一新,头上还散发着热气,阿姨们的头顶裹着毛巾,有的扎个小揪揪,端着脸盆回家;叔叔们把毛巾挂着身上,一手拎着拖鞋,一手提着袋子。
到四、五岁的时候,我们家搬去了工厂分配的福利房,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的结构。爸妈把厨房改成我的房间,在阳台搭了简易的厨房,家家户户从阳台伸出去很长的铁架子,甩出长长的竹竿晾晒衣服、床单被罩,人民群众的智慧可见一斑。
厨房是半开放的,我小时候自己种的葱居然被老鼠给吃了,到了冬天,阳台上挂满腊鱼腊肉,也引来老鼠集体偷吃,半夜叽叽喳喳的叫,好像欢呼过年了。爸妈说这些老鼠已经成精,挂得那么高,为了吃都学会飞了。
单元楼里一层两户,有垃圾专道,从七楼直接一扔,便落到了一楼。每家的厕所在大门外,一般不去锁厕所门,也有直接做个铁栅栏围住厕所和大门的,小伙伴来了隔着栅栏能玩半天。
楼上、楼下的小孩还是一起玩耍。有次我们玩躲猫猫,我一个个的打开厕所门,结果三楼叔叔正在尿尿,一脸茫然的回过头。
那个时候,楼上张老师家率先买了CD机,接上麦克风可以唱歌,我爸妈经常过去一展歌喉。当时流行跳舞,父母们下班就相约一起去跳交谊舞,就像现在他们开始跳广场舞一样。
每到周末,我们就去外婆家吃饭,外婆家在市中心,最开始有院子是间平房。后来市里要建派出所,号召一下家里的院子就没了,然后又要修马路,平房又往后退了,改成了楼房。
我对外婆的院子只有模糊的印象,记得和表哥、表妹在门口拍了张照片,穿着土里土气的衣服,露出怯生生的表情。有天妈妈在院子,找了个绿色搪瓷碗去盛饭,刚吃了两口,还未出嫁的小姨看了一下说:“咦,这个是喂猫的碗啊。”
新盖的楼房,一共有三层楼,每层一个大厅两间房,给外婆的五个子女都准备了房间。有一年下大雨,直接把一楼给淹了,水到成年人的膝盖处,记得家里的大人都在拿舀子、水桶拼命往外舀水。之后门槛就加高了,我每次进出都小心翼翼的翻过去。
外婆住在二楼,她睡那种古老的木床,床上有木头架子支着厚厚的蚊帐,床下有抽屉,仔细看还有些雕花,床很大也很阴森。床头柜也是老式的中间镶着椭圆的镜子,墙上挂着外公的遗像,好像无时不刻不在注视着你,我每次都不敢进去。
表哥和表妹从小就很调皮,经常告诉我外婆的床后面藏了很多宝贝,然后大摇大摆进去翻出太阳神口服液,插了吸管就喝。
楼房建好后,也没有几年,房地产商就来了,又拿出国家政策真诚的和外婆谈判,告诉她社会在进步,要盖商品房了,你的房子要被拆迁,当然会有一定的补偿。当时的人都很善良(我妈说的),只要加上国家号召,都会热烈响应。结果外婆家的一栋楼变成了两个小小的门面和一间两居室的80平的套房。
听爸妈说,当年邻居家一听要拆迁,生生迅速加盖了一层,然后拆迁的时候,软磨硬泡的多要了一套房子。
二
这里插一段,我们是四、五线的小城市,市中心80年代末、90年代初已经开始拆迁了。为什么说这个?因为有次,我的客栈里来了个北京姑娘,土生土长的北京人。常年在客栈耳目渲染,总有北京当地人都特别有钱的错觉。我经常问:“哟,您北京的?”对方说:“不是,老家是哪哪的,在北京工作。”
这有点像,我当年走在深圳的街头,一个大妈站在公交车站台,然后很迷茫的左顾右盼,她喊住我:“小姑娘,找你问个路。”我说:“好。”大妈突然来一句:“哎,你是本地人吗?我问你,恐怕你也不知道吧?”我当时惊呆了,回想了一下,在深圳几年,真不认识几个本地人,都是外来的,或许房东是真正的深圳土著。而且拿着本地身份证的,也不代表本地人啊。
所以我想,这北京土著和深圳土著一样也是稀少的,物以稀为贵,必然也是有钱的。姑娘性格特别好,我就试探着打听:“你们北京人本地人是不是都特别有钱啊?”
姑娘也像当年被问路的我一样倒吸口气:“没有呀。”
我支支吾吾指出:“你们不是都有房子吗?房子现在不是上千万了吗?”(2016年下半年)
“哎,家里是有房子,爹妈住里面,难道给赶出去,卖掉?当然后面在郊区买了一套,可是也没出租,就是出租也没多少钱,那个位置太偏了。”
然后她详详细细把北京基本的情况给我捋了一遍,当然两个姑娘的八卦,大家听听就行,我们也不是专家,说错了也别见怪。
首先,她的观点,北京本地人自然是有房的。像父母那一辈人,以前房价不高,攒攒钱多买一套为子女准备,当时也是买得起的。可是这样的房子都是刚需,没办法卖。就算它现在价值千万,你需要卖了才能折现,可是卖了之后,你自己又住哪呢?
还有一个拆迁问题,其实和我们小城市一样,北京市区需要拆的房子早早就拆掉了,如果真等到现在才拆,是否家家都暴富,这可以打个问号?
还有很多属于单位的房子,只是分配给个人并没有房产证而无从买卖。她说后面因拆迁而一夜暴富的已经不是说最开始位置最好的房子了,这也算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。这些年卖了房子离开北京的也不算少数,大多人选择出国,还有人在观望,因为房子一直在涨价。(纯属闲聊,如有雷同,算我抄你。。。)
继续回来说我家,从小学、初中直到高中,我们家就一直住那一居室的小房子,和我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,一个个买了厂里的福利房搬出去了。我每天羡慕的看着他们,到底家里什么时候才换新房啊?
爸妈也没有闲着,没事就去看房,可我妈眼光高,一直没有她满意的位置,有她喜欢的,她和爸爸的工龄又不够分配资格。
最后老妈一咬牙,出去买商品房。那个时候商品房已经修得比较好了,不像外婆家的商品房看上去那么寒碜,当时位置不错的800多一平方,应该2000年前后(居然没人记得了),接着装修,也没住多久,我就出去上大学了。
这个时候,父母所在的国企开始因效益不好,大幅度裁员,曾经挤破脑袋才能进去的铁饭碗砸碎了,他们早早内退,和很多同事一起南下珠海觅工。
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在珠海,后面不经意一瞥深圳的繁华,辞职去深圳找工作。当时在珠海一家港资的工厂做人事,当时一起进厂的还有很多作为骨干培养的大学生。那个时候,大家谈恋爱,结婚,就要准备买房,房价从现在来看很低,但是同时工资也很低二千左右,租房子一千,剩下仅够生活。买房一样需要父母的帮忙,如果自己攒几年钱,就会很悲剧的发现,买不起了。
当时有位大姐是部门的主管,她经常给我灌输不要回老家了,就在这里买房置业吧。我说:“我没有想回老家,但是也没想待在珠海,年轻的时候不四处闯荡,为什么要买房束缚自己?”大姐听了摇摇头,她很早就买了地皮,贷款盖了一栋房子,然后再出租给大学生们。
她平时生活特别节省,大部分的工资和房租都拿去还贷款了,我们看她的生活很苦,但她却很乐观,经常对我说:“这是先苦后甜,为了下一代过上更好的生活。”不得不说,中国的父母真的为了子女倾尽一生。
三
毕业后,爸妈就经常念叨等我结婚,马上去当地买房,结果一直没有结婚,房价却开始悄无声息的上涨了。眼看我结婚无望,父母便在珠海买房,约在2008年,现在看来也是一个低谷期了。
那个时候,我在深圳福田贸易公司任职,福田的房子已经是一、两万一平,普通的房子上百万,工资虽然涨了,老板看中职员的形象,上班需穿正装,衣服比房租都贵,买房无望。当时公司有个前台,工资约两三千,却在深圳买了两套房,惠州一套房。
我们关系很好,她谦虚地说买房完全是运气。她高中毕业就来深圳工作,然后碰到现在的老公两个人准备结婚,当时买房是零首付,算算月供也能承担的起,加上婚期将至,所以买了一套房。没过多久,这套房子飙升了十万,他们马上把房卖掉,用这个十万作为首付又换了一套房,结果房价又涨了,以前没有限购令,就继续卖,继续买,直到成为人人羡慕的小富婆。
当时公司大大小小的主管、经理都鲜有在深圳买房的,很多人先在老家置业,回头就发现深圳房价飙升,大多数人都有执念,我刚来深圳的时候才多少、多少钱一平,这么贵谁买?大家算算收入总是狠不下心去供房,而且在深圳跳槽频繁,如果就近买房又换去别的地区工作,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路上。所以除去总监以上级别,当年大多数中层管理没有在深圳买房的比比皆是,更不要说我们这些毕业没多久的小职员了。
前台姑娘说有时候压力也很大,害怕还不上月供,办了好多张信用卡来回刷,时间都要控制的很好。惠州的房子后来就因为没有及时还贷被银行收回,但她无所谓,反正还有房子,反正房价还在上涨,又或者说,反正这钱赚得太容易了。
这个炒房高手当时也估计:“现在再炒房太晚了。”因为按她的工资,不吃不喝也要最少50年才能买房,这不科学。
四
到了2009年,我跳槽去罗湖工作,上班的旁边有罗湖图书馆,经常去看书,觉得环境很好。我们公司楼下有好几家中介,我忽然看到还有二十几平的小户型,而且就在公司隔壁,当时是一万一平。
我拉上我的上司兼好友——一位比我年长些的姑娘去看房,我们都挺满意,也就二十来万。上司对我说,她另外一个姐妹去年也买了这种小户型,几个月涨了快十万,就卖了。我问她:“你为什么不买啊?”她说嫌小,怕以后结婚了,又得换一套大的,干脆一次性到位,这是很多人都有的想法。
也是从房价开始涨了之后,周围陆续有人把买房的计划提上日程。许多同事下班了急急忙忙在深圳各个地区看房,毫不夸张的说,看房已经成了下班之后重中之中的任务。早些年,大家对买房是比较悠着点的,一是全国经济没有那么好、房价不那么高,二是很多人都觉得未来还不知道在哪里发展,何况老家都有房。
可是一夜之间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各种房产中介,每天电子显示屏打出来:稀缺房源、预购从速。每天每个人的手机接到各种中介推荐来的房产信息。大家包括这个城市都在左摇右摆、蠢蠢欲动中。
我自然也是没钱的,只好给父母打电话,说我想买房,爸妈倒是很支持,反正你也没对象,那就先买个自己住吧。我妈说刚买了珠海的房子,加上装修,如果我现在要买房子,就只能把老家两套房子中,那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卖掉,让我先等等。
大约是2009年底到2010年初的样子,就那一两个月,我每次下楼路过中介,就发现我看中的房子一直在涨价。从一万到一万一、一万二、一万三、一万四最后到一万六,就像在弄饥饿营销一样,我觉得不可能吧,这是促销手段吧?
之后我再也不从那边走了,每次都绕着走,不敢看上面的数字。这样一个套不到30万的单身公寓,飙升到了48万左右。按揭的首付两层从5万多飙到了9万多,月供也增加不少。
中介说因为地铁马上就修好了,这个就在地铁口附近,交通便利肯定是要升值的,并讲得头头是道:“什么地铁物业、学区房看到就要买,不然还要大涨。”中介指点江山的样子,有点像当时风靡一时的陈安之在讲成功学,一半的人认为他在打鸡血、一半的人受到鼓励往前冲冲冲。
是中介推高了房产,还是房产催生了中介?是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的谜题。
可那个时候普遍工资也不高,看我上司(部门经理级)就知道,如果让她按之前的价格全款买最小的户型,她也说没有那么多钱,贷款还行。
爸妈给我打电话,说小房子卖了,给我转账,让我去付首付买房。我说有点晚,已经涨价了,我得顺着地铁再往后面几个站找找。
然后很随意的在网上问了个中介,看了三套房子。第一套让我回想起家里最早那个没有厕所的鸽子笼,隔壁说话的声音很大,听得很清楚,门口的铁门破得不行,用力一推都怕弄坏。接着看了第二套,稍微好一点,大一点,可依然很破,是小产权房,布局不合理,这两套房子都带着租约,都不是房东本人住的。
中介把这两套房子夸得天花乱坠,说住一家三口都足够了,再怎么加个隔间,怎么设计,说这样面积大、单价又便宜的房子难找了。
我直接问有单身公寓吗?
中介就带我去看了第三套房子,28层的公寓楼,小区很高档,所在的街区也很繁华,对面有24小时的超市。房东也不住里面,中介没有钥匙,只给我看了户型照片,我说可以。那个房子在布吉也是一万一平,28平28万,小区里最小的户型。
当天就定了下来,然后和房东见面,房东是个医生,和我妈是同龄人,说买了十几年,一直等升值,也就涨了十来万,早知道做点别的。这十几年都在往外出租,事情太多,房子也弄得乱七八糟,一生气干脆卖掉算了。
我另外一个同事也住那附近,他住的小区是桂芳园。他说2008年,经济不景气,他们小区都没人买,空了一大片,现在才慢慢住满。那个时候他去剃头,听到旁边人说,还房贷压力太大,房子不想要了,然后问剃头师傅:“你要不要,送给你,不然白白被银行收回。”剃头师傅说:“我才不要呢,我可还不起月供。”
我买房后一年,布吉线地铁通了,毋庸置疑房价又涨了。
中介又开始频繁打电话问你卖不卖房?和中介关系不错,他说他自己也买房,主要为了炒房。由于第二套房首付加大,他们很多同事一起凑钱买房,然后卖掉。看着中介踌躇满志的样子,问他不担心房价跌吗?他很肯定的说:“不会,只会涨!”
我们及周边小区,很多楼盘刚刚开盘的时候,被香港人买走了一半的房子,等待炒房,不过房子升值的速度相对开盘的那十几年还是很慢的,所以陆续有房子被放出来卖。香港人也万没有想到,之后深圳的房价像开了挂了一样,甚至以火箭的速度飙升了。
当你等一个东西升值,尤其还要顶着贷款的压力,过程是焦虑而烦躁的,未来充满着许多不确定的因素。如果有人能准确的把未来预测给你,相信大多数人都会笃定的等待。可是大家都看不了那么远,也等不了那么久,而且从理性上讲,大家都知道房价已经很高了。
五
地铁开通后,我才把房子装修好,然后搬了进去。刚开始住公寓楼觉得很开心,对面都是鳞次栉比的富丽堂皇的高楼,楼下水果店、蛋糕店、服装店、药店等一应俱全,晚上还有很多摆摊的烧烤。从飘窗望出去,是一派繁华景象。
没住多久,就觉得憋屈,第一个月的水费账单就有三百多,物业管理费、垃圾费是阶梯式收费,年度的网费、电费、电梯维护费接踵而来。房贷虽然不高,但有无形的压力,让人不敢轻易的失去工作。
我本来可以在家上班,可下班后又无所事事待在家里,所以特意申请去公司上班,然后每天坐一个小时的长途车过去,再坐一个小时的长途车回来。
即使买了房子,也找不到幸福感,城市里面到处是焦虑,四处都是和我一样茫然而冷漠的职场人。越发觉得一切都是镜花水月,没有多大意思。
当时有个朋友最开始买的龙岗中心城的新房,一直没有升值,上班实在太远,无奈卖掉,在布吉买了小产权房,每个月还月供。她老公有段时间失业,她一个人赚钱苦不堪言,本想跳槽去另一家公司做高官,又害怕不稳定,断了月供,只能放弃。
我们经常一起聊天,说没买房的时候羡慕买房的,真正买房还房贷的心酸只有自己懂。她说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奋斗和创业的机会,被房子捆绑真心不甘愿,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轻松的生活?
我也无言以对,说到底我们都是没有余钱去应付生活的人,可是相比之下,买房让我们留在了深圳,每年都有很多朋友离开,因为买房无望、因为这里没有生活。
2013年初,开始和蚂蚁一起去旅行,穷游走云南、西藏、尼泊尔、泰国、印尼,然后马来、澳门回国,又接着到西安、敦煌、新疆。走到新疆,我和蚂蚁几乎都没钱了,这时候租我房子的朋友说实在在深圳待不下去了,要回老家。她也是一个姑娘独自在深圳,我很理解那种孤单感。
顿时觉得这房子真是个累赘,本以为买房会增加幸福感,但却成为压力,买了房子又时时召唤你,快回去。自己精心装修的房子,出租给不认识的人,又害怕像上一任房东说的,弄得乱七八糟。
而且我出来走了一圈,很坚定,自己不会回去深圳,我就想把房子卖了吧。
我随口说了一个价格,结果马上有人买,然后很迅速的卖了。减去装修费,我赚了不到二十万,当时还特别害怕卖高了,以后会纠纷不断,心理暗暗祈祷房价不要突然跌了,不然买我房的人该怎么办?
接下来和房子的纠缠告一段落,我终于彻底斩断和深圳情丝万缕的联系,告别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。
六
在路上漂泊了几年,开客栈做生意,也天天思考如何赚钱。结果是任何生意竟都比不上房价跑的速度,就像一个笑话说的:“十年来,只有房产中介没有骗过我们,他们一直就说会涨会涨!”
客栈有位深圳来的客人,之后我们成了好朋友,她经常跟我说在深圳十多年,真心不想待下去,又不知道去哪里,可以做什么?我经常鼓励她把房子卖了,去环游世界。她的房子也在龙岗中心城,当时没发展起来,房价依然不高,她说先等等。
到2015年底,她告诉我她们那终于跟上深圳步伐,房价暴涨,她准备卖房了。不过她比较谨慎,她把大的卖了,赚的钱直接全款买了一处小的住房,说房价不管涨不涨,人民币反正都在贬值,这点我挺赞同。
她刚刚签了合同,房价依然在飞速的涨,在中介碰到好几家房东已经签好合同,又反悔不卖了,交了违约金,挂出更高的价格卖房。她说就这一两个月,这套房就少卖了80万,然后她提到你当年卖掉的房子,现在多少钱我就不说了。
我说我知道,可是我不后悔,这几年的自由难道不是钱么?她说:“我也这么认为。只可恶那买家,之前说好同意我多住几个月付他房租,然后等我那边房子装修好,再搬。现在房子一过户,他死活不同意,非要我马上搬走。”
我跟她说:“现在是回不去的农村,高攀不起的城市。”有段时间,我到处去农村找房子,想买一处有山有水的宅子隐居,结果发现城市户籍不允许在农村买房。如果自己盖房分分钟有可能作为违建,而强拆。
私人的自建房价格便宜,但牵扯到太多问题,相对而言购买商品房还是比较靠谱的。一些位于农村的风景区,商品房也是价格不菲的。一栋一百平,带门面的小三层楼房,售价为60到100万,这还是交通不便利的景区,而出租的价格仅为一千多一个月,意味着产权到期也可能无法收回投资。当地人介绍即便这样,该房产推出一周就售罄了,现在大多都是空着的。
回家和老爸闲聊:“爸,你觉得房价到底会不会跌?”
老爸一口咬定说:“当然会跌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就看看家里的亲戚朋友,你大舅、小舅、大姨、小姨,都有两、三套房子,认识的人,也都有房子,还不止一套,仍然在不停的建房子,卖给谁呢?又怎么会不跌呢?这就是泡沫。”
“为什么大家都买两套房子呢?”
“以前的房子旧了,重新装修,东西也要搬出来,也没地方住。所以都买一套新的,等装修好了,就搬过去。而且家家户户都在买房子,不买房子,又有点落伍。不过还好小城市的房价没有那么贵,就算涨价也没有那么离谱。”
老妈也在旁边说:“这房价就是有泡沫,只是没办法,都不敢说破,只好都鼓着劲,使劲吹泡泡。”
这就算最普通的老百姓的看法了,又或许我们认为的荒诞也是城市的一部分。
我记得在深圳福田那家贸易公司,我的老板和我聊天,她说她参加一个总裁培训班,学员都是各个公司的老板,然后她意气风发地讲:“我们这些做贸易的、房地产、金融企业的聊起业绩,那些做制造业、工业的老板都不敢说话,现在谁去苦守着赚那些辛苦钱啊。”
我当时觉得这是一种悲哀,今日看这房价也是另外一种悲哀。
后记:最近在看独立作家周成林的书,这篇文章的标题《在中国穷人怎么买房?》是为了致敬他的一篇《南方的穷人怎么过冬》。都是热爱文字与生活有疏离的人,我很庆幸,我不以文字为生,否则应该也和他一样是家徒四壁、四面楚歌的(钦佩他的坚守,绝无嘲笑之意)。幸亏我还有一点小小的生营,虽然偶尔赶客人,偶尔又愁没客人,为了生存也要强打微笑。文人的酸气在于很多事情我懂、我知道,可是不愿意去那么做,正因为不愿意更是孤僻和蹉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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